sunrise的好家庭

記一張舊照片  (寫於民國九十五年)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外婆用過十多年的桌子

要寫舊照片的故事，選那一張好呢？略一沉吟，首選當然是外婆八十大壽四代同堂那張照片了。

那是張黑白照，照片的尺寸不盈掌，貼藏在一本老舊的相簿中，可是翻找了半天，卻不知藏在那了，希望只是一時的遺落，日後還能物歸其所。

雖然沒找著照片，但一閉上眼就能出回想出其中的影像，伴隨著載浮載沉的記憶。

照片中的人大多是含笑站立著，只有我和幾個表姐弟蹲在最前面，大表哥抱著他剛滿周歲的小不點兒子，嘿，有了他，才稱得上四代同堂哩！

照片中唯一坐著的當然是壽星外婆了，她雙眼靈動含笑，一臉藏不住的喜悅。還記得她當時是穿著偏紫有壽字圖案的紅袍，齊耳的白髮上別了一朵紅花。外婆過生日通常都在家中過的，只有逢十的整生日才會舖張熱鬧一下；因此對大家來說也是一件重要的大事。

八十歲的壽宴是設在當時的中國之友社，地址大概在公園路一帶（新公園側的懷寧街）。壽堂的四壁掛著壽帳，壽桌上堆著壽桃，燒著壽香。正中央是一金紙剪成的大壽字，還有一個霓虹燈管製成的壽字在亮著。外婆由親人陪著在壽堂裡接受客人行禮如儀的拜壽。

我那時大概是十一歲光景，平日除了學校就是家中，今天開籠放鳥一般，早己樂不思蜀了，和年紀相仿的表姐弟們，在中國之友社的樓上樓下遊逛嬉戲。這是一棟十分新穎的建築物，因為常作為招待外賓的場所，陳設也十分西化，記得其中有一組坐椅，椅架是一圈一圈的白色塑鋼似的材質，上舖深鵝黃的椅墊，既清新又別緻，至今仍留有深刻的印象。

至於壽宴如何進行，壽宴吃些什麼幾乎全不記得了。拜照片之賜，只記得舅舅玉樹似的穿著長袍，表哥們著西裝，成年的女性一律穿著新做的旗袍，充滿青春的喜媚。媽媽穿著咖啡的樣式新穎的大衣，氣派高雅，她在照片中神清氣爽的笑著，十分愉快可親。而十歲左右的子孩子只要穿上平日最體面的衣服就好了。

壽宴中全家合照是重頭戲，全家所有人都到齊了，還有才一歲的曾孫，四代同堂得來不易。彷彿這一照才能留下永恆紀念與影像。才能有憑藉的去追想己逝的歡樂與褪色的記憶。

壽宴結束，大家都鬧哄哄的回去了。外婆那時與我們同住，回到家，主角卸裝，換上布衫就寢。第二天恢復平日的生活，而壽宴餘興，大概可以回味好一段的時日，也連續著多年後記憶深處的思念與懷想。